三缺一劇團

by兆欣（演員、國立中央大學中文系戲曲組博士候選人）


「三缺一劇團」近來不斷地嘗試身體實驗，透過各種技巧的學習，試圖凝鍊成劇場語彙。兩位編導魏雋展和賀湘儀在諸多不同的演出中，亦俱有亮眼表現，是令人期盼的新星。此次參與國光劇團主辦的「小劇場大夢想」，向戲曲表演取經，在清新的實驗風格中，又多了一分傳統厚實的底韻。

現代劇場演員學習傳統戲曲的例子頗多，前陣子剛離開我們的李國修，連片子嘴的台詞功力與靈巧的肢體動作，給觀眾留下一幕幕精彩好戲；或是香港的甄詠蓓，「兩條老柴」和「遊園」，其精準的人物轉換與鬆緊有度的節奏感，亦可感受到演員骨子裡的戲曲血液。「大宅門月光光」的演出中，「大宅門」的獨角，便是化用了戲曲各門行當鮮明的身段區別，表現布雷希特式的社會性姿態（gestus），以此身體轉換，呈現各種不同的劇中人物，古典的表演方法，經過變形、搞笑等誇張方式，倒也恰如其份地表現家庭生活的平常人物——也許我們常嘲諷某些人過於激情誇張，殊不知我們過著的就是這樣戲劇性的人生。

「月光光」運用了輕薄的塑膠布和兩支短竹棍，說著一個鬼故事。張成人形的塑膠布，在演員吟唱聲中，彷若儀式般地被「迎」進劇場，塑膠布飄然隱約地窸窣聲、加上竹節敲擊，渲染著懸疑而詭異的氣氛。戲的前半是三個演員深夜樹林的大冒險，塑膠布舖在地上，舞台空間在這個限定範圍內，透過演員的肢體與手上的竹竿組合變化，成了冒險路上的各種險境。後半則是補敘女鬼的故事，是普遍常見的痴心女子負心漢情節，有趣的則在表現方式。三人輪流進出角色，有時是劇中人，有時跳出評論、補述，有時則協助道具使用，演員轉換流暢，使故事多了不少可看性。而塑膠布在這段中，用得更為巧妙，當女婢偷偷地披上塑膠布，便是穿上了主人的「華服」，之後豪門公子緩緩地將它抽開，至此女婢便「委身」於他，當女婢又再度拉回塑膠布，於手中盤繞，塞進衣裙中，於是「珠胎暗結」，被趕出家門後，另兩位演員重覆著流言蜚語，在她身邊走動，言語暴力積累下成了行為暴力，他們將她衣物中的塑膠布扯出，頓成女子上吊的「白綾」。道具的轉換使用強化了戲劇張力，平常故事亦有令人驚豔之處，而經過劇場的轉繹，亦再度挖掘我們對古老傳說的認識。